家庭的痛苦

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” 这句出自俄国作家列夫・托尔斯泰名著《安娜・卡列尼娜》开篇的话语。

不知从何时起,回老家于我而言,不再是归心似箭的期待,而是被浓重阴霾笼罩的痛苦旅程。或许有人会诧异,回老家能与父母亲友相聚,理应满心欢喜才是,可于我,却截然相反。这一切,皆源于那千疮百孔的家庭过往。

母亲与父亲同属一个村庄。在嫁给父亲之前,母亲曾有过一段婚姻,经媒人牵线,她带着与前夫的女儿,也就是我的姐姐,走进了父亲的生活。然而,在我大约三岁时,母亲竟决然地带着姐姐离家出走。那时懵懂的我,对诸多事尚无记忆。多年后,她回来与父亲办理了离婚手续。至于母亲当初离家的缘由,我始终不得而知。此后,我便跟着父亲生活,实则是爷爷奶奶给予了我成长的庇护。自我懂事起,与母亲仅有两面之缘,一次是姥爷离世,另一次是舅妈去世。除此之外,姥姥家与母亲,仿佛在我的世界里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。曾经,我心底无数次涌起疑问:她难道真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吗?但时过境迁,这个疑问如今已不再重要,它也并非家庭痛苦的根源所在。

再谈谈我的父亲。他未曾接受过教育,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书写,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。随着岁月流逝,我逐渐长大,有了独立思考与明辨是非的能力,与父亲相处的日子,愈发让我觉得痛苦不堪,这主要源于三个方面:其一,他沉迷赌博;其二,他怕吃苦受累;其三,他对家庭毫无责任感。

先说赌博。自我记事起,若要找寻父亲,赌场是大概率能寻到他的地方。之所以说 “大概率”,是因为他偶尔也会去劳作挣钱,或是到田间播种,毕竟得维持生计。但即便如此,赌博依旧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。

至于怕吃苦,这或许表述得并不精准,却也不知该如何恰如其分地形容。记得我上小学时,学校附近有个砖窑厂,父亲在那儿干活。有时放学,我会去砖窑厂找他。他的工作是用小车将未烧制的砖坯运到窑洞里,这是份极耗体力的辛苦活。然而,他外出打工时,往往没几天就跑回来,几乎次次如此。或许因为没文化,只能从事苦力工作,可连这点苦力活都无法坚持,久而久之,在我印象中,他便成了一个怕吃苦的人。

而不顾家庭这一点,更是让我深感无奈。这么多年,他从未给家里添置过一件新的家用电器。就拿用水这件小事来说,从我记事起,家里用水都要从前后邻居家的水井里,用老式压井压到桶里,再一桶一桶拎回家。小时候的我,不知拎了多少桶水。几年前,我回老家工作了一段时间,有了一定经济能力,便给家里接上自动抽水泵,装上太阳能热水器,还装修了洗澡间。后来因工作原因我返回外地,如今每次回老家过年,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维修那套用水设备。这次也不例外,今日回来发现水龙头坏了,修好后,太阳能热水器又没水了,我正要上水,父亲却横加阻拦,还生气地说:“你能用多少水,用喝水的茶壶烧一点用用就好了。” 每次听到他这句 “你能用多少水”,我内心的愤怒便如火山般几近喷发。偏偏此时,太阳能管道里一滴水都没有,正值中午,我一上水,太阳能热水器的一根管道瞬间炸裂。这让父亲大为恼火。还有,现在农村通了自来水,他说前几天自来水管冻坏了,可我感觉这水管坏了绝非一日两日。我实在不解,为何坏了不修,宁可去邻居家拎水。要是村里评选节约用水 “小能手”,我想我爸绝对能当选。

这样的家庭环境,让我对回老家充满了恐惧与挣扎。这次公司放假半月,我却告知父亲只放了 8 天。我只想逃离,不想与他共处。每次过年,回不回老家都让我痛苦万分。不回,担心父亲独自在家孤苦伶仃;回去,面对这样的生活环境,又实在煎熬。此刻,我甚至有些理解母亲当年离家出走的决定,从现在看来,她的选择或许是对的。

记于2025年1月27日深夜
发表时间 2025-01-28 08:19     来自江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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